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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章 风调雨顺

  大唐不良人

这人什么来头,这般厉害!


他虽不是异人,感觉不到苏大为的强大。


但一看延化陀和孙九娘那样子,哪里不知道大祸临头。


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。


“九娘,念在你我相识一场,让你一招,不与你计较,你若想报仇,随时可以。但是再出手,我不会让你。”


苏大为的声音随着夜风拂来。


声音极为平静醇和,甚至还有一丝悦耳好听。


但听在孙九娘的耳里,却像是暮鼓晨钟一般,将她唤醒。


她死死咬着唇,死死握着拳头。


满口甜腥味。


唇已经被咬烂了。


十指刺入掌肉中,血水一滴滴的渗出。


苏大为牵着聂苏,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愤怒,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。


将目光移向了延化陀身上。


“这是第二次了。”


事不过三。


延化陀身子一哆嗦,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。


满头冷汗涔涔落下。


“县……县公,规矩我知道,我自己来。”


说着,他咬咬牙,独臂一抓。


远处一名打手手里的刀,被他吸至手中,向着天空一抛。


呜~


刀锋旋转抛到高处,然后倏地下落。


那个势子,令那群打手忍不住惊呼起来。


生怕这刀落下去,把延化陀的脑袋给斩去。


但,预想的一幕没有发生。


刀锋一闪,延化陀右臂齐肩而断。


平整异常。


停了数息,血水才如喷泉一般涌出。


延化陀的脸色本就苍白,现在更是煞白如纸。


全身被冷汗浸湿。


白天在青城山遇苏大为断左臂。


如今再断右臂,已经是彻底废了。


但这位横行蜀中的异人,却连哼都不敢哼,只是拚命收缩肌肉,收缩伤口。


以头顿地,凄声道:“求县公再饶我一回,求县公再饶小的一回!”


“再有第三次,定斩不饶。”


“是是是。”


延化陀身子一震,重重磕了三个响头。


不敢去看苏大为,掉头踉跄逃走。


蜀中太可怕了。


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。


苏大为的目光,这时再投向孙九娘:“九娘,你呢?”


“我,我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

孙九娘松开滴血的拳头,凄然一笑:“师恩深重,今日你若不杀我,我定会觅地修行,终有一日,要替我师报仇。”


苏大为并不在意:“你来,我等你。”


孙九娘胸膛起伏,再不看苏大为,转身飞奔而去。


整个湖岸一时沉寂。


那些打手赫然发现,自己好像很危险啊。


但是在苏大为面前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


一个个吓得心胆俱裂。


却听苏大为道:“王仁富,你是本地县令?”


几乎手脚并用匍匐着爬出十几丈的王仁富,身子顿时一僵。


也不知是该如平时一样,摆出官威大声喝叱,还是跪下求饶。


就听苏大为道:“你倒是有些手段,居然能请得异人出手,还有之前许生家那头诡异也是你派来的?”


“不……不是!”


“算了,不重要了。”


苏大为微微一笑:“你该死。”


这三个字,就像是开玩笑一般。


但随着三字一出。


空气里无形的法则波动。


王仁富骇然发现,自己的身体渐渐凝固,从脚开始,化为石头。


“啊啊啊~~~”


不光是他,就连一旁那些打手们,也渐渐石化。


从鞋,到小腿,到腰,到身体,最后到脑袋。


只是数息功夫,除了许生外,所有人都化作石雕,矗立于湖边。


“阿兄,你这……”


聂苏小声抱怨,她觉得阿兄这恶趣味,实在一言难尽。


还不如一巴掌拍死,不留痕迹。


“留着警示后人也好。”


苏大为微微一笑。


就在此时,许生踉跄着跑出,扑嗵一声,跪在苏大为面前。


“仙长,仙长,小生有眼不识真人,不知您是神仙,我求求你……”


“求我什么?”


苏大为不由好笑:“你与我并无仇怨。”


“求仙长,求仙长放了金鲤吧!”


许生抬头,眼中泪痕满面。


“嗯?”


苏大为看了一眼聂苏,向许生好奇道:“我听村中老翁说,这金鲤是你救下,然后吐了枚妖丹给你,让你有避水神通,也算报了恩情。


不过你何必为它求情?”


“仙长不知,昔日洪水,若无鱼兄相救,我几乎便被洪水溺死,我虽放了它一次,但它何尝不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

许生连连叩首:“洪水后又逢大灾,若无鱼兄相救,每日带我在湖中捕鱼,以我五谷不分,四肢不勤,田地被冲毁,也会被活活饿死。


我答应过鱼兄,苟富贵,勿相忘,我答应过它,为它护法,助它化龙!


我答应过它的!”


说到后来,许生声音已是哽咽。


他恨自己的软弱,恨自己的无能,无所做为。


“你说它救过你,所以你要助它,但是天道无情,若要救它,便要一命换一命。”


苏大为的声音依旧平静。


但在这平静之下,却有一份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太上无情的冰冷。


“你可愿意?”


你可愿意?


许生身子一震。


帮鱼兄,他自然是肯的。

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


但若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呢?


他动摇了。


他感觉自己的心在乱跳。


头脑嗡嗡的,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

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。


一命换一命,一命换一命。


你可愿意?


“我……”


他想说话,但话到嘴边,又凝固住。


这一刻,每一个字,都重逾千斤啊。


“你不说话,我就当你不愿意了,你也不必自责,求生乃是本性,你又何苦为一条鱼,舍去自己性命。”


苏大为淡淡说着,将手掌张开。


那条半化龙的金鲤,在他掌心艰难游动着。


从眼中,滴下一滴泪来。


滴哒~


许生只觉那滴泪,仿佛一直滴到自己心里。


脑中轰然作响。


幼年至长大,一幕幕,仿佛电光般自脑中闪过。


自小随父读书。


天灾人祸。


幼年丧父。


亲戚冷眼相待,说他是扫帚星,克死父亲。


也不知是怎样长大的。


所有人都避着他,把他视为异类。


有田,也不会耕种。


除了读书,百无一用。


实在饿急了,就去河边捞鱼,去湖中钓鱼。


原本以为,大概哪天自己便会饿死。


直到,直到遇到金鲤。


一念之善,竟救了自己一命。


洪水滔天。


金鲤竟将自己救起。


从此后,再也不受冻饿,金鲤总会带给自己足够的鱼获。


若不是鱼兄,只怕我现在已经死了吧。


“我愿意。”


嗯?


苏大为有些诧异的看向许生。


却见这年轻人,跪在地上,声音开始颤抖,逐渐变得坚定。


“若真要一命换一命才能放鱼兄……”


许生喉头蠕动,咬牙道:“我愿以我的命,换鱼兄自由。”


四下俱寂。


只有湖面微微涟漪,隐隐传来水声。


许生不见苏大为回答,急道:“求以我的命,换鱼兄的命。”


他焦急抬头,却见苏大为与聂苏都在微笑看着自己。


“你的命自己留着。”


“你们……”


“方才与你开玩笑,这金鲤,与我也有一段旧缘,我自会放它。”


苏大为笑着,向掌心中的金鲤道:“昔年昆明池中有一面之缘,当时丹阳郡公钓上你,便说你有灵智,将你放生。


不想今日又遇见,确实缘份不浅。


也不知你是如何从昆明池逆流至蜀。”


苏大为脑海却想到后世三峡鱼群回溯回上游产卵的事。


不过,金鲤应该不是那种鱼吧?


“郡公既放了你,我便也送你一程,希望你善自为之。”


说完,向那金鲤一口气吹出。


呼~


天空沉郁许久的雷霆,突然炸响。


一道电光划过。


四下俱白。


好一道惊雷。


就在这一瞬间。


那金鲤自苏大为掌心飞出,遨游向天。


无数电光劈在龙身上。


鳞甲迸溅。


伴随着金血喷洒。


“鱼兄!”


许生下意识站起,仰望天空金鲤,失声惊呼。


电光缠绕中,金鲤化为金龙。


有四爪从腹中生出。


龙爪生。


成了!


轰隆隆~~~


电光蔓延千里。


那金龙身子迎风便长。


化为数十丈庞然巨物。


一声似有若无的龙吼声,伴着雷霆,声震百里。


天空电光闪烁,狂风吹拂。


那金龙自空中飞舞盘旋,龙首先是向着许生点了点,再向苏大为再三点首致谢。


“不必谢我,这也是你的造化。”


苏大为向它道:“你若要谢,便替我做一件事……”


声音传入金龙耳中。


金龙点点头,仰天一声长吟,身形蜿蜒,飞入云空,瞬息不见。


黑色夜空中,金芒时隐时现,似乎是金龙远遁的身影。


直至完全消失不见。


“鱼兄……就这么走了。”


许生呆立在那里,远望着金龙消失的方向。


心情一时空落落的。


自那日洪水后,他与金鲤交情日深。


一人一鱼,居然有了奇妙的友情。


这么多天来,心心念念便是为金鲤护法,助它成功化龙。


可如今金鲤真的化龙走了。


许生心里又百感交集。


就这么走了,没有告别,没有依依不舍,什么都没有……


“我命它去水源处开凿水道,今后这边村子,应该不会再有水患了。”


苏大为似是看出许生的心事,向他解释道。


“以人力要开河道,徒费时日,既然金鲤受我恩惠,替我办这件事,也是应有之意。”


许生身子一震,回过神来。


随即想到,苏大为是为自己,为了这个村子,才命化龙的金鲤去办这件事。


心里又是感激,又是惭愧,向苏大为郑重叉手道:“谢过仙君。”


“我不是什么仙君,可直呼我名。你既请我吃饭,我便受你一饭之恩。”


苏大为牵着聂苏的手笑道:“我这人向来仇必报,恩必还,适才吃饭时听你说有远大志向,想出去见一见广阔天地,我便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
许生心中又是一震。


没想到吃饭时随口闲聊,这位苏郎君居然记在心里。


在他眼里,眼前这位苏郎君,比神仙也差不多了。


如此人物,居然还记得自己随口说的小事。


此时此刻,那份心中的激荡、感激,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。


但同时许生心里又生疑惑。


这位仙君,神通手段,自是通天彻地。


可这仙家手段,怎么帮自己实现见天地的志向?


若只是走出村落,那算什么助自己一臂之力?


想走随时可走。


关键是出村以后,去哪里?


何处有安身之所?


何处可一展抱负?


就见苏大为将手虚空一抓,一团白雾在他手中,瞬息化为白鹤。


那鹤舒展双翼,姿态甚是优雅,轻轻飞落在许生面前。


屈颈颔首,竟是示意许生骑在它背上。


“啊这……”


“此鹤是我的信物,你骑上它,它会载你去卢照邻处,帮你寻一份差事。”


“卢……卢照邻?”


许生心头狂跳,一句话脱口而出:“可是写出‘接汉疑星落,依楼似月悬’的卢照邻?”


“正是。”


那,那可是卢照邻啊!


此时是总章年间。


卢照邻、杨炯、王勃、骆宾王等四杰才名,已经名传天下。


天下有人不识李淳风,不识叶法善,不识苏大为,但天下文人,绝对不会不知卢照邻。


虽然去岁蜀中动荡,原本剑阁都督另调它任。


但卢照邻等人在蜀中府中,地位依旧稳如泰山。


莫说只是照顾一个小小的许生。


便是再难的事,只要苏大为开口,卢照邻和骆宾王等人,也会竭力办到。


许生不知苏大为与初唐四杰的关系,一时喜出望外,激动的手指都颤抖起来。


苏大为哈哈一笑,牵着聂苏的手道:“此间事了,我夫妻二人也要继续赶路了,你也骑鹤去吧。”


“啊,这就走?我还没回家……”


“家中可还有留恋吗?”


许生认真想了想道:“倒也没有,终日说想离开,真到离开了,又有些害怕起来。”


他心情激荡,再次向苏大为鞠躬致谢。


待起身时,但见眼前月光如洗。


湖面碧波粼粼。


早已不见了苏大为与聂苏。


远处似有雷声隆隆。


他知道,那是鱼兄在开凿河道,替本地解除水患之苦。


心中一时怅然若失。


待白鹤主动伸头过来,长喙轻啄衣袖,他才醒悟来,哑然失笑。


今日既有缘得见神仙一般的人物。


还得这番造化,夫复何求?


这一刻,只觉天地辽阔,心中块垒顿消。


天下之大,何处不可去得。


翻身骑上白鹤,下意识搂紧白鹤脖颈。


“鹤兄,拜托了。”


那白鹤仰亢高歌,雪白双翼展开。


平地掀起一股狂风。


待风声过去,巨鹤早已驮着许生腾空飞去。


原地只剩下王仁富等一众石像,神情狰狞而古怪。


湖水微微起伏,隐隐听得水声阵阵。


不知过去多久。


只觉月光渐渐移动,天上乌云走如奔马。


昏暗中,突然多出一个古怪沉郁的声音。


呼哧,呼哧~~


锵锵锵~~


一双腥红的眼睛,从黑暗中渐渐走近。


那是一个宛如蜘蛛般趴伏在地上缓缓蠕动的怪物。


它的一双爪子似人,一手提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砍刀。


那刀拖在地上,与沙砾摩擦,发出阵阵牙酸的铁器声。


怪物越来越近。


借着天上时隐时现的月光,依稀可见,它的肚腹开出一个碗口大的破口。


不时有粘稠腥臭的液体流出。


但那怪物对此似乎并不在意。


一直爬到湖边,怪物嗅了嗅鼻子,仰首向天,对天发出尖锐的嘶鸣声。


“跑了,跑了!”


“报仇!报仇~~”


生锈的铁刀扬起,狠狠砍向四周,将王仁富等人的石雕像,砍得崩碎坠地。


吼!!


……


“阿兄,为何要帮那位许生?”


“他不是请我们吃饭了吗?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

聂苏想了想,认真点头:“阿兄是好人。”


苏大为啼笑皆非,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直把聂苏梳理整齐的发髻揉乱。


“这还用你说?不过到我这个境界,善恶皆在一念之间,善恶也是别人评定的,我却不受这份拘束,心存善意,万念随心。


当杀则杀,当助则助。”


“好深奥,有些听不懂哩。”


聂苏皱了皱琼鼻。


苏大为哈哈笑道:“总之是随心所欲不逾矩,我心中自有方圆。”


“哦。”


聂苏点点头,心里头模糊的感到,如今阿兄的能耐大了,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,但却足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。


“对了,阿兄我们去哪里?”


“上次和你提起过吧,我想看看腾根之瞳和腾迅的战场,张果说他们一共打了三次,第一次的战场,应该离此不远,我已经感觉到了。”


他伸手指向前方。


那里有一条大河蜿蜒向前。


河水是自吐蕃雪山化来,无数海眼支流,过后世的青藏高原,过青海,最后化为中原的母亲河,奔腾而下。


“是那里吗?”


聂苏轻咬唇瓣,表情有些犹豫。


“别害怕小苏,别害怕。”


苏大为轻握小苏的手:“万事有我呢,我会护着你。”


“嗯。”聂苏点点头,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坚定的鼻音,于是内心忽然便安定下来。


有阿兄在身边,什么都不怕。


阿兄会保护我的。


“阿兄,前面。”


聂苏声音微微提高。


苏大为的视线从她的脸庞,投向远处。


但见在那蜿蜒河道边上,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排人。


这些人赤着半边胳膊,身上以红袍裹着。


远望似手执长棍,还有长枪闪亮。


无数脑袋,在东方晨曦下,竟发出锃亮的光芒。


“秃子?”


聂苏一怔,随即反应过来:“僧人。”


“这些秃驴,还真是不死心。”


苏大为轻握聂苏的手,笑意渐渐变冷。


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,沿着奔腾而下的河水,锁定他与聂苏。


杀意在积聚。


正如空气中奔腾咆哮的真元,不断积聚和提升。


宛如一头看不见的凶兽,在挥舞着利爪,高声邀战挑衅。


那份饥肠辘辘,嗜血的渴望。


毫不掩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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